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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成于思
广州,向何处去?
王志纲工作室 2019/6/11

5 月 17 日,史上最牛的备胎诞生了,华为海思总裁的一封内部信,道出了一个伟大企业藏在背后 15 年战略备胎的秘密,这个当时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为了“战略安全”的“备胎计划”,在至暗时刻终于迎来了高光亮相,也许再多的赞美之言也无法触及华为人内心的那份酸楚和坚持,以及当时那种永无明日和虚无缥缈的烧钱战略。

也是在同一天 5 月 17 日,另一家中国企业瑞幸咖啡选择了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成为全球最快 IPO 的公司,从创立到 IPO,瑞幸咖啡只花了 17 个月时间。在美国街头瑞幸咖啡上市的巨型 LED 广告上,巨大的字写着:中国咖啡和美国咖啡,差距在哪里?下面几乎看不到的四个小字:差在自信。

两个国家,两个企业,两种选择。黑暗森林崇尚的是丛林法则,强者的优势在于三点:权利、思想力、行动力。权利可以绞杀,思想力可以突围,而行动力才会成功。华为的强大不是可以意识到危机,而是意识背后所反应出来的行动力。瑞幸的快速不是运营的非常好,而是能够深刻的理解时代以及有效的利用规则。

战略的价值就在一念之间,没有危机,永无战略,也许战略真正的价值就是备胎思维。备荒备战的危机意识是今天众多草根企业生存之道,华为的危机感,缔造了一个伟大的企业。然而,辽阔的草场更需要的是大地的滋养和阳光的普照,大地是“原生环境”,阳光是“时代机遇”,因此从某种角度而言,瑞幸是幸运的。

近日的一篇文章传得很广,文中写道:先是中兴,后是华为,再是大疆,美国倾国家之力,发起了与深圳市的贸易战,看来科创板最应该请的专委会代表是特朗普。

近日华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深圳也成为了大湾区最耀眼的城市,而广州仿佛成为了大湾区战略中“备胎”一样的存在,今日之广州的讨论度依旧很高,但更像是一线城市版本的东北,曾经一线城市的标志性排名“北上广深”,被悄然换为了“北上深广”,这个排位的变化,更体现广州的尴尬地位。

但与此同时,大数据和研究报告会告诉你:广州市2018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国内四大一线城市中唯一上榜美好生活指数前十的城市,也是一座人情味浓,包容度大,美食多多,文化底蕴厚、活力强的城市,无论是日常忙碌的职场,抑或是夜里闹腾的街边,这座来者不拒的大市场内,从日到夜都弥漫着其他大都市没有的、肆意交织的烟火气息。到底什么是广州?可能永远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时间是一个城市的影子,当你离他很远的时候,那个影子很长,当你离他很近的时候,那个影子很短。笔者有幸在 1999 年第一次接触广州,到 2019 年再次因为立白集团和保利集团的业务委托深入广州,也对于这座在风起云涌的时代发展中稍显落寞的花城,有了更多直观的感受。今天,笔者想从“原生环境”和“时代机遇”两个方面来聊聊广州:

广州的原生环境——坐商经济


1999 年,还是学生的我,第一次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到达了广州,当走出号称全中国最热闹也最乱的火车站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个与内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那时的广州是一个头顶太多传奇和光环的城市,千年商都充满了无限诱惑和梦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熙熙攘攘的上下九展现了这个古老都会的骄傲和荣光,三十块钱可以从头装扮到脚,九毛钱一包的饼干,一元钱的瓶装水,炎热夏天人们嚼着“阔楼宾”(雀巢可乐冰),沿街叫卖的年轻人散发着高级的活力,天马服装批发市场人满为患,就像今天的“淘宝”……

更让人震撼的是珠三角延绵不绝的城镇群,当时最先进的广本汽车工厂、大亚湾核电站、顺德的家电、南海的信息化……

以广州为中心的三角洲上,聚焦了数以万计的外资工厂,广交会交易高达 200 亿美金,吸引了世界目光。那时候,广州离我们很遥远。

时光荏苒,二十年后,当今天几乎中国所有的大城市都被摩天大楼包围,都拥有繁华盛景的时候,再来走走上下九,会感叹岁月如梭,如潮起潮落,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广州仿佛一夜之间,“被落伍了”。

坐商广州

广州,因“广”而州,广不是因地盘广大,而是通四海而达五洲,唐代广州是世界上最长航线“广州通海夷道”起点,宋代首设市舶司,贸易往来的国家和地区不少于 50 个,而历经 62 年发展的广交会,更是被称为“中国第一展”,广州成为千年不衰的商都传奇。

然而今天,对广州人而言,广交会的存在感和优越感在逐渐势微,“如果不是严重堵车,都没意识到今天开广交会”;另一方面,穿插在广州城区,遍地开会的上千个专业市场,让人实在有种不在一线城市的错觉,仿佛只有走到珠江新城,才长叹一口气:终于进城了。

这是一个因商而兴的城市,但也因商而“伤”,商都给整个城市带来了活力,但野蛮生长的历史包袱,也让这座城市处处充满了随意。

广州,其实不是一座城市,而是隐藏在城市外衣之下的一个超级市场、世界市场。

尽管广州建城很早,且有羊城、穗城、花城等等别名,但广州的城市性质,却主要不是“城”而是“市”。

由于天高皇帝远,历代王朝对广州基本都实行特殊的羁縻政策,广州在中国城市发展史上,走的是与内地城市完全不同的另一条道路。它不像别的城市那样那样着重政治和军事,却颇为重视商业和商业性的农业、手工业。早在汉初,它就已是我国南方重要的港口城市;到唐代,已发展为全国最大的外贸港口;至宋时,则已成为世界著名港口之一。明清两代,广州作为我国重要的通商口岸和外向型农业、手工业基地,商品经济和海洋经济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人口增多,市场繁荣,与海外交往频繁。

历史上的商都广州

千年商都的繁盛,直接成就了千家市场,据统计,广州目前大约有专业批发市场 1300 多个,分布和渗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涵盖了 40 多个商品门类,总建筑面积达 900 多万平方米,城市走到哪里都是熙熙攘攘,来广州的外籍人士甚至超过了北京。遍地开花的市场造成市容混乱、交通拥堵、消防隐患等老大难问题。随着电商时代的到来,广州旧专业市场“三现”(现金、现货、现藏)的经营模式已经穷途末路,占地大,管理难,老城区低附加值的专业市场,让管理者颇为费神。

因为经商,大家都有钱,有钱有产业也就有了产权意识,所以和北上深相比,广州是唯一在中心城区仍有大量城中村存在的一线城市。在 2014 年,广州全市共有 304 个城中村,容纳人口近 600 万,其中外来人口有 500 万,村域面积共 716 平方公里,相当于整个新加坡的国土面积,走在广州的高架上处处可见连绵不绝的握手楼。

中国各地商帮中,浙商、闽商是“行商”,走千山万水、吃千辛万苦。而粤商是“坐商”,坐地经商,靠着便利的区位交通和外来订单吃饭。从改革开放以来,广东企业靠着外来贸易和外源型经济“洗菜、煮菜、卖菜,所以菜做的很好”,因此粤商更关注企业内部的管理优化,对市场信号反应不足,而浙江和福建的企业则更关注市场实践。

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之下,“行商”的优势更加显现。企业是创新的主体,“行商”常年行走江湖,更了解市场需求,“市场要什么,行商就可以想办法去创造什么,创造出来的产品在市场交易中,可以形成知识产权定价机制,受到市场与法律的双重保护。而产品技术在哪里,订单就会走向哪里,慢慢地一套创新产业市场化的体系就会形成。所以,如果广州失去了对“市场本身的创新”,广州也就失去了商都的优势

人心所向


提到广州,就不得不提到丁磊的故事。1995 年 5 月,丁磊来到广州。有朋友问身为宁波人的他为什么不去更近的上海创业?他讲了一句话:如果广州人和上海人的口袋里各有 100 块钱,然后去做生意,上海人会留 50 块钱作家用,另外 50 块钱去创业;而广州人会再借 100 块钱去创业。

南方多乔木,丁磊深深的明白,种子要栽在合适的土壤里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无疑那时的广州就是沃土,广州成为中国民营经济崛起的温床。

然而,1999 年,网易进京赶考,对此丁磊对外解释是深感南方网络发展的局限,“在北京才能找到家的感觉。” 2011 年后,网易杭州研究院启用,杭州成为网易系互联网新产品的大本营,先有阿里巴巴,再加网易,杭州被誉为“中国互联网之都”。如今网易一分为三,游戏业务留在广州,门户搬去北京,丁磊则定居杭州,坐镇研发中心,在胡润富豪榜上,丁磊的坐标也被改为杭州,从此网易就被贴上了杭州公司的标签。

如果说广州比较务实,喜欢实体经济,因此留不住网易,那么恒大的离开无疑又给了广州当头一棒,这个广州土生土长的企业,在 2017 年 8 月一场低调的宴请之后,正式迁入深圳。2017 年的经济数据有一点特别,深圳 2017 年 GDP 达到 2.2 万亿,超过广州 500 亿以上,而恒大 2017 年全年营收 3110.2 亿元,一增一减,就是一家龙头企业的距离。

当然恒大的离开更多的是从企业战略的考虑,恒大正在积极布局地产和金融业务,而深圳作为金融之城,其产业层级非广州可比,恒大正在谋求参股、控股银行、保险、证券、信托、公募基金、互联网金融等金融全牌照,迁入深圳,不仅必须而且急迫。

恒大的迁入,让深圳离 2020 年打造 8—10 家世界 500 强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而广州的世界 500 强就剩下南方电网和广汽集团,都是国企,深圳则有了平安、华为、正威国际、万科、腾讯、招商银行、恒大等7家世界 500 强,其中 6 家是民企。两相对比之下,这不仅是世界 500 强数量的简单增减,而是人心向背,是两个城市活力的象征。

近年来,中国经济发生深刻变化,从商品经济时代转向资本时代,金融中心在全国的经济资源配置中的地位远远超越了商业中心;同时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科技也成为带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科技加金融才是今天城市的主要竞争力,而科技和金融的乏力正是广州被京沪深三个城市抛离的原因之一。

注:北上深广的支柱产业分别什么:北京的六大支柱产业:金融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科技服务业、电力、热力;上海的六大支柱产业:金融、信息、商贸、汽车、成套设备、房地产;深圳的四大支柱产业:金融业、物流业、文化业和高新技术产业;而广州的三大支柱性产业依旧是传统的汽车制造业、电子产品制造业和石油化工制造业。


城市背后是企业的影子。就像婚姻不能考验,忠诚不能束缚,我们不能谴责企业的断舍离,因为城市永远是企业的温床,当温暖不在,温床逝去,你就必须承受她冰冷的离开。

腾讯 QQ 大数据发布的《全国城市年轻指数报告》显示,在一线城市中,深圳的年轻指数高达89%,傲视北上广,同时 22.53% 的高净增率,也同是一线城市佼佼者,称得上中国“最年轻”的城市。而一百多公里外的广州,却以 36.91% 年轻人口流出率成为年轻人最想离开的一线城市,甚至年轻人口出现了 10.04% 的负增长。

法国哲学家让·博德里亚讲:人们的消费行为不是基于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追求产品背后的符号意义,企业不仅生产了产品,而且通过广告,媒体宣传等途径制造了人们的需求。商品如此,城市亦如此,对于年轻人来说,广州的机会不仅仅是工作和生活,还有这座城市带来的优越感

失去了市场的创新,无疑会失去商都的地位,失去人心的向往,无疑会失去城市的地位。

广州的时代机遇——超级转换器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政策还是城市发展的强心针。对广州的了解越深,越能发现这座城市的不易,北上广深四个一线城市,北京是国之首都,爷文化,政策是为咱服务的;上海是国之脸面,千金之躯,共和国的长子,要钱给钱,每年国家支持几千亿;深圳是小儿子,百般疼爱,计划单列,呼风唤雨;只有广州,好像老三,是爹不管,娘不疼,全靠自己来折腾,好在自己出息,硬是走出一个大市场经济。然而随着城市竞争的加剧,落后的市场形态,沉重的旧城包袱,向实脱虚的产业结构,让广州逐渐在方向中迷失,好在大湾区来了。

很多人认为大湾区是深圳的胜利,而笔者更看好的其实是广州。一个城市的职能是指城市在一定地域内的经济、社会发展中所发挥的作用和承担的分工,是城市对城市本身以外的区域在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所起的作用,所以任何一个区域的发展不仅仅看堆头,更要看影响力,特别是对外影响力。

世界上有四大湾区,纽约的湾区最强的是金融,是全球资本力量的代言,资本大鳄齐聚,也可以说是“钱力”强;旧金山湾区最强的则是科技,是全球科技文明的代言,顶尖人才汇集,也可以说“人力”强;东京湾是现代工业体系最发达的,是制造业和工业文明的代言,也可以说“产力”强;那我们的粤港澳大湾区在世界上究竟是什么角色和地位呢?

我认为,在钱、人、产之外,经济的发展还离不开一个“场”,一个超级国度所构成的具有巨大单一体量的“超级市场”。市场大就厉害吗?当然不是,核心还是“连结”和“转化”,所以粤港澳大湾区在世界湾区中真正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是“超级市场的转换器”。

所以粤港澳大湾区真正要扮演的角色,是对外“深化开放”,对内“区域融合”,内外“市场转换”,因此粤港澳大湾区真正的使命不仅仅是“请进来”,而关键是“走出去”。粤港澳最关键的三个城市,香港、深圳、广州,香港是自由港,深圳是科创中心,广州是千年商都,这三者单独来看都不具备足够的湾区竞争力,但是三方联手,则必势起。

这么一看,广州的地位无疑被提升了,国家对广州的定位是“国际大都市、综合门户”,广州千百年来,一直都扮演着“开放门户”的角色,今天这个角色又要承担起新的使命,就是“市场转换”,不仅仅是外部市场进入中国,更是中国市场能够深入走向世界,这是国家赋予广州的新使命,也是广州面临的新时代机遇。

那广州如何抓住这一机遇呢?我认为需要有三个新旧动能的转换:孵化新展贸、突围大健康、重塑文化力。

孵化新展贸

“21 世纪,本质上是一场争夺供应链的角力。通过修建基础设施,打造供应链,实现资源、生产、服务、消费的连接。”帕拉格·康纳在《超级版图——全球供应链、超级城市与新商业文明的崛起》书中如是说。因此今天的世界不仅仅是全球贸易连通的问题,更是全球供应链打通的问题,广州要做的就是如何升级数以千计的专业市场,提档升级,构筑行业全球供应链体系,变“坐商经济”为“流商经济”,让市场真正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