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王志纲工作室新著《推手》预计将于本周四(13日)之前在京东、当当等网站全面上架。同时,为了感谢读者多年来的支持,接下来的三周,工作室特提前发布《推手》的前言部分,以飨读者。
“你不去寻找战略,战略会来找你”。这句话无论对于国家,城市,还是企业亦或是个人都适用。当今社会竞争日趋激烈,在事物纷繁复杂的变化中,如果没有清晰的战略目标,没有合适的实施路径,很容易被表象牵着鼻子走。
中国向来有重视战略的传统。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战略的得失往往决定国事的兴亡,孙武助吴则吴胜,范蠡助越则越兴;三国时期,“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诸葛武侯更被国人视为智慧化身。数千年以来,或者出将入相,或为师爷幕僚,几乎成为知识分子参与或推动历史进程的最佳途径。虽然不乏成功案例,然而其中最难跨越之处在于无法摆脱人身依附的宿命。能否发挥作用,以及发挥多大的作用,甚至连个人的生死进退,都与所依附的政治人物休戚相关。
有没有一种相对独立的生存方式?有没有一种超越人身依附的合作关系?有没有一种超出个人影响持续发挥作用的可能?当古老中国面对新时代全球化冲击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开始探索新途径。市场经济无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不少人找到了不依附体制的生存之道。然而,问题的另外一方面在于,离开体制之后,即便生存不是问题,又如何能够实现最初的追求,用其所学推动小至企业大到城市国家的发展呢?
这无疑是一道难题,我们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其中的答案。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十年新华社记者生涯之后,我卷起裤腿奔向市场经济的大潮。碧桂园等一系列项目的小试牛刀,引起不少关注。有一天,一位南中国著名的知识分子参加完一个研讨会,兴冲冲地找到我,说:“王志纲你给企业找定位,有没有给自己找定位?我给你找到一个定位。你知道美国的兰德吗?你别只是搞点企业策划,应该去做这样的事情。”
当时,我只是礼貌地送别了他。作为一个关心家国天下的知识分子,对这个以战略研究影响国家决策的著名思想库,又何尝不是心存向往。但我也清醒地认识到,要实现那样的目标就像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不仅需要长期的积累,而且主客观条件都要具备。就当时而言,无论是客观的需求,还是个人的准备,都还没有到时候。那时候市场经济逐步恢复并开始快速发展,大量问题亟待解决,而政府也还没有找市场机构参与决策研究的先例,所以工作室成立之初,我把目标设定为打造“有中国特色的商业思想库”。
战略思想库和商业咨询机构,有明显区别。西方战略思想库的代表如美国兰德公司、英国伦敦战略研究所,主要从事趋势、政策和国家战略研究;商业咨询机构的代表如麦肯锡咨询公司、波士顿咨询公司,主要从事市场、管理等方面研究。
不同机构的产生有着不同的背景和使命。就美国来说,最初一批咨询公司诞生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时候,一是大工业流水线生产催生科学管理思想,二是经济步入萧条,需要找出突破困境的方法。比如麦肯锡咨询公司,最初教人会计学的,经济危机后帮助别人整理烂账和从事企业兼并。在此过程中发现企业管理的问题,并意识到其中的商机,于是开始从事管理咨询,一步步发展到今天成为咨询公司的代表。美国兰德公司诞生于二战期间,最初作为讨论战略和作战计划的参谋机构,战后成为军工企业的研究发展部(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sections,缩写为RAND)。伴随大量军事工业转化成民用工业(比如计算机及后来的互联网),军事服务业转化成民用服务业,原来服务于军事需求的兰德就继续服务于国家安全,以及进行相关发展趋势的研究。
这些机构在美国走向全球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正是这些机构持续的研究工作,使得美国对外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商业领域上的决策都能够长远着眼,比别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反过来也是一样,时势造英雄,如果没有美国实力的支撑,麦肯锡也好,兰德也罢,都无法随着美国的企业或是政治军事力量把触角伸向全世界。
二十年前的中国,首先需要解决自身的问题。我们作为一家从根子上就是体制外的智力机构,除了将根深深地扎进市场的土壤,别无选择。这并非迫于生存压力的无奈之举,相反是对思想库最好的锻炼。因为真正的思想库有两个基本特征:第一,它要针对具体的问题提供对策,不是纯粹的理论研究;第二,它必须有独立性,拥有独立的视角和超然的位置才具备公信力。
对策研究是真刀实枪的考量。下海之前,我作为记者在南中国这片市场经济热土上活跃多年,自认为对市场还是有感觉的。然而,站在岸上观察和真正下到海里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从沙盘推演到战场上空手夺枪,考量的是临门一脚的实力。回首将近二十年的市场化生存之路,不仅让我们具备了第三方的实力,更让我们在实践中检验了知识,锻炼了方法论武器,走出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思想库之路。
二十年的探索
过去二十年是中国天翻地覆、快速发展的二十年,我们从一个特殊的角度见证并参与了这一过程。
2003年之前,为人所熟知的是地产领域的影响,虽然这个时期参与的茅台、昆明世博会等项目已经有后来从事企业和城市战略的雏形,但主要还是活跃在地产领域。
早期的碧桂园且不多论,世纪之交的华南板块大盘之战是中国地产界的一场盛事,其竞争之激烈、竞争规模之大、竞争水平之高,至今仍是业界学习的经典。当时许多地产行家和专业人士都对华南板块的前景表示悲观和怀疑,但是我们经过充分的研究,协助企业经三年精心准备,最终获得巨大成功,再次引领中国地产潮流。
正在地产行业一片高歌猛进的形势下,我们却开始从传统地产转向新的领域。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已经发现了一个金矿,怎么会又要去开拓新的地方。其实他们没有真正理解大盘时代的意义。当房地产大盘的体量和价值已经足以影响城市发展格局的时候,如果不能理解、把握甚至影响城市的发展战略,其成功是不可想象的。反过来,城市的发展如果只是靠此前的决策方式,依靠行政力量或者政府资源去推动,也是远远不够的。中国城市化发展已经到了一个新阶段,市场已经拥有与政府跳双人舞的能力,但它同时也有与生俱来的盲目性,如果不以科学决策的方式去整合这两股力量,就像两个不合拍的舞者总是踩到对方脚一样,会造成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后果非常严重!
正是出于对这一趋势的认识,我们认为有可能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把政府意志与市场力量有效结合起来。当时代有这种需求的时候,我们毫不犹豫地“抓大放小”,退出常规地产,进军城市战略。
2003年夏,时任成都市委书记的李春城委托工作室为大成都未来5年的发展之路提供战略咨询,这是工作室参与城市与区域发展战略的前奏。伴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一系列前所未有的课题蓦然摆在我们面前,从大北京到大上海,从东北到西南,越来越多的城市、区域乃至省级政府开始找到这家来自市场的机构。
十年后,已经不难看出当初决定的价值。而更让人欣慰的是,重新审视我们走过的一个个城市和地区,那些判断也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比如成都,如果按照常规的思路,作为一个西部的省会城市有一大堆竞争者,如果仅仅靠做大经济体量,跟一些东部城市相比也难有出头之日。在全球化背景下,城市在全球体系中级别越高,越能吸引高端的人才和资源。而要想占据更高的位置,就不能满足于自我循环,而要考虑在更大的舞台上能够扮演什么角色。
今天看来,成都战略的成功之处在于跳出了一般意义上的经济体量或行政级别之争,把自己放在代言西部与东部城市群互动的格局中。跳出单纯自身做大做强的套路,不拘泥于工业化带动城市化,而是反弹琵琶,打造休闲之都,以宜居宜业的环境吸引高端产业和产业高端,在更高的层面上整合资源,将获得极大的空间。
过去十年中,得益于成都领导班子对于这一方向的坚持,从“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到“新农村建设示范”,从高新技术产业到文化休闲产业的发展,从信息时代的城市到城乡统筹,每一步都是站在全国的格局中在谋求自己的位置。当人们来到成都的时候,已经不觉得这是一个西部城市,而是一个与沿海处在同一水平甚至更有魅力的城市,因此五百强企业争相抢滩,世界级活动相继落地。2009年,成都重新审视发展战略目标,充分肯定过去的发展成绩,开始在世界舞台上谋划自己的角色。
再比如大北京,首都圈的打造在经历了几十年的酝酿之后,为了真正实现世界城市的目标,开始进入到实质性推进的阶段。无论从国内外区域合作的经验,还是从现实运作的实践来看,都不难发现:区域合作的推进,不仅需要政府层面的高度共识,更需要符合市场规律的操作来支持。翻开我们的案例库,这个区域中的许多城市都赫然在列:从廊坊到张家口,从承德到保定,从秦皇岛到天津。因此,北京市对口支援与区域合作领导小组委托工作室进行首都圈战略研究也就成了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
开放使得中国接轨全球化,融入了世界经济体系。完整意义上的开放包括“沿海、沿江、沿边、沿线”开放。在沿海快速发展的同时,沿边开放却是多年“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虽然一些地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提出沿边开放区域合作,但是无论是规模还是效应都无法与沿海开放相提并论。这是经济发展的规律使然。今天伴随着国际经济形势的改变,又一波世界产业转移浪潮兴起,沿边开放的新时代正在到来。
过去五六年间,我们从东北的满洲里、黑河、绥芬河、丹东、珲春到西北的新疆,再到西南的西双版纳、红河以及钦州和崇左等,几乎走遍了所有重要边境城市,帮助他们找到更为合理的发展路径。很多战略已经变成现实,比如黑河的“两国一城”;比如牡丹江战略使得黑龙江从“哈大齐”走廊到“哈大齐”与“哈牡绥”并举,打通外向型通道,等等。
政府之外,很多企业探索新领域的时候也找到我们。四年前,王健林牵头,卢志强、郭广昌等企业家组成的考察团北上长白山,南下云南,探索旅游开发的新模式。在与时任吉林省委书记王珉会面中,我代表战略咨询方阐述了长白山整体开发的意义和价值,促进了项目的落定。在云南的考察中,西双版纳、普洱、玉溪和昆明争相拿出最好的资源,究竟该不该投,投在什么地方,这些向来谨慎的大佬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出决策。恰好此前半年,我们受西双版纳政府委托完成区域发展战略,不仅挖地三尺,而且走出国门,充分研究了未来西双版纳的发展价值。几位投资者非常认同我们对西双版纳发展趋势的判断,在此投资两百亿打造国际休闲目的地。经过长白山和西双版纳的探索,这几家企业的投资组合在旅游产业开发上大展拳脚,在福建武夷山、大连金石滩、武汉等地攻城拔寨,用不了几年又将成为这个领域的领军者。
此次考察也给云南省方面很大的触动,陪同的省委领导后来在全省会议上感慨,之前的招商往往是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但是对于这些着眼长远的大企业来说,不仅要看到眼前的资源,更要看到未来的价值,而要能够深入挖掘价值,把资源与市场相结合,把企业与地方的共赢方式说清楚,则非需要经过战略策划的过程不可。
从沿海到内地,从北国到南疆,哪里有难以解决的课题,哪里就活跃着我们的小分队;从产业战略到企业战略,从文化旅游到区域发展,哪里需要前沿的突破和探索,哪里就出现我们的身影。当我亲自奔赴前线或是翻看战报的时候,我深深地感到:一个战略时代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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