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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纲丨人生苦短 非新勿扰
shuwon 2018/5/17

“雪地上荡漾着欢声笑语,那是我们的女篮在练兵,当她们苞绽花红之时,辛勤的园丁却不知让命运抛到哪里!”


1975年,在贵州的一个小县城里,担任青少年业余体校女子篮球队教练的王志纲,眼前是女孩子们的叽叽喳喳,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平庸岁月。怀着迷茫复杂的心情,他写下一首题为《园丁》的小诗,慨叹命运。


此前,他刚从泥瓦匠的行当里脱身而出。在那里,他的同伴不乏劳改犯、强奸犯等形形色色的各路人士。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他,借此对底层社会的苦难与情状有了直接的感知。此时,他并不知道,在命运之神的注视下,他此后将经历兰州大学学生、新华社名记者、电视制片人、学术研究者、地产总策划、智库创办人等多种丰富多彩的身份与际遇。


兰州大学里,伴随着大漠孤烟、荒凉落日,他反复地研读《资本论》和《毛泽东全集》,这为他日后在南中国多次引领舆论风潮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作为名记者下海后,他又幸运地赶上了地产业勃发的时代,这架日夜轰鸣的“造富机器”让他成为这个国家里很多财富神话的幕后推手,却也让他饱览金钱背后,人性的多种复杂面相。转型城市策划,他的客户不乏如今庙堂之上的正国级领导人。这么多年来,不粘锅的性格让他错过不少“机会”,却也换来了安心与安全。


如今的他,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岁。他常常望着肩头上压迫着自己、正志得意满的小不点,玩笑涌上心头:自己是不是反该叫他爷爷?这种时候,江湖已远,一路踏浪而行的他,老疲,却又自得。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管他世间万千事,闲来轻笑两三声。


这个中国第一代的“知识网红”,朋友圈里多是些吃喝玩乐,忘情山水之际他也常忆起当年风云激荡的日子。在那首《园丁》小诗落笔十年后,他在《人民日报》发表了《广州人经受了三次冲击波》,一战成名,眼前洞开一个希望无限的新世界。他在给妻子的信中一扫沉郁之气,转为舞台明星般的骄傲抒怀:“感谢机遇为我提供了一个竞争的天地,在这个擂台上,我能随时享受到击败对手的胜利喜悦,因为,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弄潮儿!”


对于中国脉搏的跳动,他依然保持着敏感的触觉。他每年的大势分析,依然引爆新媒体,从去年的《乱世生机》到今年的《中国的逻辑》,都过了百万阅读量,甚至被中央党校拿去当做参考资料。只是,今日不与旧时同,媒体江湖一片喧嚣背后,其实是一片萧索。但他看的是大局,在他眼中,全球大棋局,中国正处在一个关键点位……



访 谈:陈为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父亲与岳父磨快了我这把刀


我出生在贵州毕节的一个小县城,我父亲是一个中学校长,教育家,我家祖上是黔北甘溪河有名的士绅人家,耕读传家。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父亲除了努力工作外,平时常常身着一套笔挺的黑尼外套,内穿一件白府绸衬衫,脚蹬一双乌黑的牛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在我们那小县城确是鹤立鸡群,完全一幅整洁干练的知识分子形象。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他每天都会带三份报纸回家,《参考消息》、《文汇报》和《贵州日报》,让我们对四海九州、大江南北有了初步的认识,他经常和我们兄弟几个纵论天下,从小就给我们讲王阳明,讲龙场驿,讲奢香夫人,讲明洪武年间开埠云贵,又经过清明两朝近百年来历任君主的改土归流方针,羁縻千年的化外之地终为王土等故事。

 

那时候,我刚度过了识文断字的初级阶段,开始迷上了一套讲解中国成语的连环画。父亲常常在家,正好可以随时给我讲解读不太懂的书中故事。当有一次我问起什么是“龙场悟道”时,就见父亲的脸上一扫阴霾,突放光彩。父亲说悟道的主人是我们的同姓本家,悟道的地点就在离我们家不远处的修文县龙场驿,距离有二十里多路。话说古代贵州属于瘴疠之地,是朝廷贬官和充军发配的首选。时任兵部主事的明代哲学家王阳明因反对宦官刘瑾,被廷杖四十,罚贬至龙场驿。那年头,贵州只有奢香夫人修建的五尺道与外交往。这条道从贵阳经黔西、大方、毕节、乌蒙山通往云南,而龙场驿则是五尺道上的第一休息站,王阳明在此当了“驿丞”,相当于现在高速公路服务区招待所的所长。仕途中辍,王阳明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利用这难得的淸闲,潜心悟道,终于得出了“心学”。

 

什么叫心学?父亲只告诉我三句话,“格物致知”、“知行合一”和“致良知”。那时我根本不明白这些短语的意思。但就在那一刻,父亲在我心里播下了爱好哲学的种子,使我后来对中国传统哲学情有独钟。等到过了而立之年、智慧趋于成熟的时候,我才进一步理解了这三句话的真正内涵,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曾国藩、蒋中正都如此推崇王阳明。

 

如今王阳明似乎在一夜之间就火了起来,其学说已被炒作成了一个类宗教的神物。其实,阳明心学既简单,又深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其实四句话就够了,主观意识没有建立的时候,人是客观存在的、无善无恶。当你的主观和客观接轨,产生欲望,才有善有恶。逐渐内修自省,区分善恶,这就是致良知的过程,主观意识与客观世界不停的斗争,为善去恶,这就是格物。

 

心学之伟大在于它突破了藏在书柜里几千年的宋明理学,直接走到实践中,提倡知行合一、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强调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由此及彼。

 

王阳明可以说生活在大明的至暗时刻,刘瑾把持朝政,贪腐横行,积重难返。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敢于直言,主持公道,提笔安天下,上马定江山,他虽然屡遭磨难,阳明心学却光耀千古。一个人在这个世间就像沧海一粟,你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盛衰治乱,皆有天定。但是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吾心光明,夫复何求,把自己做好就够了。

 

我受益终生的学养积淀就是从父亲一次次的“庭训”中学到的,所以我很感谢父亲,家学家风就像是源头活水,让我受益终身。回过头来看我大学同学们,我们接受了同样的学校教育,但他们很多只局限在老师给的框架之内,殊不知这部分在知识的汪洋大海中简直就像一杯水,远不足以助你驾驭这一生的风浪。

 

当然在学习方面,我也有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语言天赋不高,即使通过正规的学校教育,仍然是深感无力,拼音发音不准带来了重重障碍,打电脑一拼音就打错,幸好现在可以手写,省去我一大麻烦。英语更是这样,我学了三四年英语,直到现在只会一句话,“long long Chairman Mao”(毛主席万岁)。

1977年上大学前与朋友们的合照(后排左方为王志纲)

父亲在我年少时的教育,使我具备了观察事物的方法论雏形,包括通过客观和主观的演变,了解宇宙和世界,观察大势和人心。幼年时候我对大形势的判断力远远地超过我的同龄人,尼克松访华新闻曝光时,我周边的人都是懵的。我却深知,天要变了,时代将会重新打开。就像现在的朝鲜,既然要对外开放,就必须要走向人类的共识。

 

很多人问我从事这么多行业,从学者到记者,到房地产,到区域战略,到国家战略,这其中最根本的东西是什么?这里面其实最根本就是方法论。中国有句古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砖头瓦块等建筑材料盖不成高楼大厦,必须要立起属于自己的四梁八柱。我在大学这段时间,就是奠定基础的四年,钻研哲学、历史包括经济学,形成了自己的方法论,这点我非常庆幸,也非常感谢命运的眷顾。1978年考大学的时候,想去北大新闻系,因为新闻系调整到人大,后来到了兰州大学读政治经济学。刚开始非常恼火,根本不想学,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对“政治”两个字深恶痛绝,“四人帮”把政治经济学教条化了,而且一听说兰州,一下子就想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不寒而栗。

1978年,出生于贵州的王志纲考入兰州大学政治经济系

但是不去没有办法,现在回过头来想,反而觉得很幸运。有一次专门在某论坛讲这个点,还得罪了很多北大学子。我说幸好是在兰州,没有卡拉OK,没有酒吧,没有各种泡妞的机会,所以只好老老实实读书,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这种苍凉浩瀚的环境,质朴耿介的民风,反而让我扎扎实实的学了四年。

 

这的确是我真实的心灵感受,到了兰州以后物质生活、精神生活极其困乏,只好老老实实读书。还有兰州很闭塞,教学全部延续苏联式教学方式,读原著,一读把人读的死去活来,读的我天门大开。当时兰州大学读两年《资本论》,主要是第一卷,第二卷也读,但是把第一卷读两年,最后围绕资本论开了30多门辅助课程,经济学、经济思想史、剩余价值等。我觉得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在这点,两年下来读了七遍《资本论》,第一遍读的时候提起就骂,这个老头子故意整人,简直是天书,根本读不懂,很多概念、逻辑,特别是他喜欢用典,《荷马史诗》、《伊索寓言》、莎士比亚等,逼得我们把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这些东西都要去看,再读第二遍感受这个大胡子太超人了,知识怎么这么丰富,信手拈来,就到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就渐入佳境了。

 

如果说父亲在我少年时给了我文化开蒙之恩,那成年后,使我思想和文化日臻成熟的恩师就是我岳父。他是一个老干部,但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而且一生手不释卷、笔耕不辍,同时他还是一位功力深厚的马克思理论家。

 

他虽然是我长辈,但我们是一对冤家,他读《资本论》读了20多年,后来我说他读《资本论》都读成了教徒,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凡是毛泽东、马克思没有说过的不能做,凡是说过你就做,这就是读死书,读成原教旨主义者了。我把马克思只是当成一个尊敬的学者,最后把他的书当成学术著作,不是读成宗教。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就是方法论,毛泽东也非常重视方法论,延安期间的许多著作,通过“矛盾论”和“实践论”来改造我们的学习,